的命运。
保君对周围的环境产生强烈的不信任感。打工10年,东莞仍是陌生。自己不属于东莞,他觉得把养老金存在这里,心里特别不踏实。“以后要办理转移,又得一笔路费”,再说,“政府一个字把你卡死了,以前连办个暂住证都很困难,他们三番两次把我抓去收容所,然后罚钱。”
“中国的社保像是在抢劫”,保君的不信任感源自日积月累的制度剥夺。2002年以前,广东地区的外来工如果中断缴纳养老保险,养老保险基金全部归地方政府所有。在这之后,广东开始办理外来工退保业务。如果终止劳动合同,他们能拿回个人缴纳的那一部分。学者刘开明推算,2002年到2008年间,广东从退保外来工收取的养老保险金至少有300亿以上。直到2010年,他们才能转移社会保险关系,而不能退个人所缴金额。
休息的时候,保君偶尔也去南城步行街走走,自己永远消费不起,只是看着别人消费,幻想自己身着千元西装,“也有个人样”。可他不敢往商店多看几眼,他害怕遇到服务员盯着他的眼神。
闲暇时光,他大多在老乡范大叔家里打牌,或是看看电视。可是电视越来越不顺眼,他觉得“新闻联播完全不可信,都是假新闻”。
近几年来,保君开始上网了,他看到国外的工会为工人争取利益,羡慕不已,“自己工厂的工会,最多组织大家去看电影。”
“外国工人最苦最累的活,他能买房开车,在中国,打一年工,打10年工,打60年工,还是那个命。”
他指了指身边 80岁的范大爷。范大爷耳背,没有任何的保障,靠着57岁的儿子赡养。儿子范大叔进东莞10年来,每天都在城中村穿街走巷,靠拾荒收废品为生。范大爷呆坐在小凳子上,烤着炭炉度过漫长的冬天。保君觉得他们就是自己在这个城市的未来。“东莞只是一个站台”,他想回去了。
“炒掉东莞,炒掉老板”,他说。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快意。
回不去的故乡
如果说,广西老家的山水,仍为保君留一条退路;那么,对于22岁的孙平来说,广西老家的山水,只能永远驻足在童年。
他的父母在东莞打工10年,每隔几年,就回家盖一点房子,陆陆续续盖起一层楼。作为留守儿童,他也每隔几年就来东莞和父母相聚。18岁那年,他从高中辍学来莞打工。
几年下来,他辗转了几家工厂,“一个地方呆久了,没机会学东西,就不想呆下去”,相比起金钱,他更看重技能积累。
今年,他回家了一趟,竟觉得“看哪里都不顺眼”。连续几天,他都感到单调无聊,无所适从,“没地方可去,一眼望到尽头”。
在工厂,仍是每天工作12个小时,但孙平并不觉得累。他蜗居在城中村,热爱城市的繁华。他最大的消费是买衣服,一件几百块钱,全是运动品牌。他觉得,唯有穿上时尚品牌,才显得“整洁”,显得与这个城市相匹配。
对孙平这一代人来说,很早接触网络,打开的是一个全球化的视野,接触的是世界最主流的叙述:城市化以及消费主义。他们成长的中国,是一个时空混乱的转型中国,他们从前现代的村野走出来,迈进现代化进程中的血汗积累,消费于后现代的狂欢之中。
18岁的张柱,在一家皮带厂的流水线。每个月,他最高兴的事情就是买衣服,然后和朋友到大型舞厅摇头晃脑地蹦迪。那是他摆脱机械感的一种方式。他讨厌被称为“农民工”,他说,非得带“工”字的话,请将他归类为“员工”。
他在小卖部里和母亲吵了起来。过去10年,他的父亲在工厂做保安,母亲是清洁工,辛苦攒了3万块,回家打个地基就没了。她希望儿子安心打工,完成全家建房子的心愿。“谁想回去住!”张柱厌烦母亲的牢骚,他希望母亲把钱拿